点击数:134922020-06-02 09:16:13 来源: 中国注册金融理财师协会
出国留学究竟给了我们什么?体制内的教育,如何与国际教育接轨?
今天的作者刘梦扬来自工薪家庭、一路就读公立学校。考上纽约大学并拿到奖学金,按理说一切光明!但她深刻反思了自己如何“输在了大学的起跑线上”。她的很多问题,也许你也似曾相识。
从终点心态到起点心态
昨日打扫房间,无意间翻出了许久未动的文件夹,里面装着那份纽约大学录取通知书。第一句话是: Congratulations! You made it! 这句话承载着一种我始料未及的冲击,穿越厚重的时空向我袭来。这冲击包含着曾经的欣喜,也携卷着这一年的酸甜苦辣,但更多地来自于此时的我与彼时的我一瞬间的对视,才惊觉自己的心态已是截然不同。在许许多多的转变之中,我最希望自己能更早懂得的,是一种“起点心态”。
曾经的我,在浑然不觉中过着一种“离散”式的生活。并非我不努力,而是源于一种“终点心态”。努力到了大学以后,我便在潜意识中将那当做一个终点。
在接到纽大录取的那一瞬,我的那种“终点感”尤为强烈。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们新上任的系主任是金融界大名鼎鼎的Peter Carr,又处于全球金融中心纽约,所以非常欣喜;另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全程DIY,拿到了有奖学金的offer,有一种卸下重担的轻松成就感。
于是从那时起到出国三个多月的时间,虽然我仍会经常去图书馆学习,但那个“终点”的错觉,却始终让我无法真正静下心来做事。
毫无准备地开始了新生活
当我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出机场,站在纽约街头时,我发现自己对即将到来的生活几乎毫无准备。
由于不是第一次来美国,我并没有太强烈的新鲜感。时间在置办家具、办理电话卡和银行卡等一系列的琐事中消逝得格外快,在没有时间想家的时候就开始了新学期,并且在反应过来之前,我就像周围的所有人一样被席卷进了寻找暑期实习的激烈竞争。
面对Goldman Sachs, JP Morgan这样的大投行,每个人都趋之若鹜,更不用说那些买方的大型Hedge Fund了,但名额却少得可怜。我看着邮箱里累积了一封封来自不同公司的拒信,再看看我同一个项目的室友,面试不断,在圣诞节前夕收到了JP Morgan的offer。这个对比,让我很快就在接下来的生活中寻找原因。
发现自己真的已经输在了起点
比如做同一个project,我发现一些知识对于我是全新的,但对于我的同学们并不是,他们往往已经学习过并开始尝试应用了。所以我在小组合作的过程中显得被动就是必然了,那种感觉非常不好。而这些同学中的大部分,恰恰是在来美国之前的那几个月抓紧时间做必要的知识储备。
再比如我在错过了几次学校career center的各种面试辅导、职业规划的活动之后,才开始真正关注这份资源。而我的很多同学,在来美国之前就已经了解了开学伊始有哪些活动,并很早就注册了。不仅仅是career center,还有很多其他的资源,这让他们没有错失机会,能充分利用学校可以提供的帮助,适应生活、提升自己。
再比如,生活里,我常常被动的被同学带着玩,因为我除了自由女神、帝国大厦和大都会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并没有再认真地去了解纽约这座城市还有什么值得探索的地方,也没有按照校历好好规划自己的假期,比如该去玩什么、去哪里旅游、要完成什么事情。毕竟这种学生时代无忧无虑的假期在工作后就十分难得了。我看着许多和我一样初来纽约的同学常常在朋友圈晒出自己去了哪些我根本不知道名字却相当有趣的地方,或者做了什么有趣的事,便会惊觉自己的生活真的十分单调。
于是从学习、求职到生活,我都无一例外地措手不及。而我所说的那部分同学,之所以可以比我更早地意识到什么才是重要的,如何才能让生活井井有条又不乏惊喜,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们比我更早地有意识去了解信息,去规划准备。而“起点心态”是真正做好准备必不可少的一点。
这是一个思维习惯的问题
后来我慢慢才意识到,我所拥有的那种思维,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我们太习惯于“高考后就轻松了,大学就自由了”的谎言,这个谎言之可怕在于它在抹杀我们心中“终身学习”的意识;也太习惯于应试教育下将考试作为学习的主要目的,而不是探索兴趣与解决问题;更习惯于在被动、灌输式的学习中抛弃深度思考与质疑,而它们却恰恰是获取新知最可贵的品质。
思维的坏习惯往往比生活习惯更加根深蒂固而难以觉察,正因如此,要改变这种“终点心态”并不容易。在我看来,磨砺与见识缺一不可。经磨砺让我懂得了“终点心态”的害处之深,长见识让我明白了“起点心态”的裨益之大。
磨砺包括着面对新环境的无措,见识则是看到身旁的确有人已在相同的时间内如鱼得水;又比如磨砺是自己在寻找暑期实习时拿面试都十分困难,而见识是身边却有人可以不停接到十分难进的投行与基金公司的面试;再比如磨砺是自己习惯性地用期末考试来作为一门课学习的终点,也很难享受考前的复习时光,但见识就是看到那些已经在学术界与业界都已有很高成就的教授们,依然时刻展现着对学术与研究的热情和严谨。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但所幸,所有的磨砺与见识都帮助着我从“终点心态”逐渐转变为“起点心态”。
背井离乡还教会我这三件事
首先,我需要明确定义一下我所说的“背井离乡”。它具备三个条件:所在地与家乡有遥远的地理距离;与从小适应的社会文化有巨大差异;无亲无故。而大多数普通孩子的留学恰恰满足了这三点,可谓正宗的“背井离乡”。
我想“背井离乡”教会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珍惜、包容与感恩。具体到生活里,就是让自己成为快乐的来源(不论是自己独处,还是与他人相处,这是珍惜对方、珍惜时间的最好方式);不要把任何人的陪伴与付出看作理所当然;不要任意苛求别人或放大别人的缺点。对待师长、朋友甚至陌生人,我们往往做得更好;但对待常伴身边的亲近之人,我们却很容易变成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失去自控力,苛求别人的付出,无限放大对方的瑕疵。
其实不仅仅是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很多的亲密关系都是如此,夫妻、恋人、密友…心理学家伊莱.芬克尔 (Eli Finkel) 在他的新书《非成即败的婚姻》中提出应对婚姻满意度下降问题的措施,我想其中的精髓对于经营亲密关系,都有很大借鉴意义。
除了如何对待与他人的关系,如何处理与自己的关系也很重要。
“背井离乡”教会我的第二件事,是让我更能了解自己真实的天性,打磨自己的价值体系。出国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像一条被席卷到另一片大洋的鱼,只能一边拼命地游,一边熟悉新的生态环境与游戏规则。
每段经历结束,都需要坐下来看看自己过去相信的一切有没有被打破,什么需要坚守,什么需要放弃。天性中的许多特点会在这个过程中自然地显露,比如说性格中倔强但也温和的真实底色;比如说独处更让我放松,但社交更让我兴奋;比如面对挑战与安逸,潜意识中更倾向于挑战。
而原生家庭带给自己的可能并不属于天性的一些东西 (往往是一些观点,对一些事的态度等),会慢慢淡化甚至脱落。比如不再认为一个人的能力 (表现在事业的成功) 与他的品行具有正相关性;比如不再对嘻哈文化有偏见,而是学会欣赏,并了解hiphop舞蹈与芭蕾舞的不同 (简单来说,hiphop在于向下、随性(down),而芭蕾在于向上、时刻保持优雅挺拔 (up) ) 与相通之处 (艺术无高低贵贱之分,舞蹈的灵魂在于舞者想要向观众展示什么,并且观众能否被触动)。
在纽约大学,我遇到了一些一直十分崇拜,却从未想过可以听他们授课甚至与他们讨论的学者,而由于金融工程专业本身的关系,他们同时也是市场上杰出的实践家。有发明了VIX的Peter Carr,有《黑天鹅》(Black Swan)、《反脆弱》(Antifragile)的作者Nassim N. Taleb,有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Robert F. Engle,还有很多其他非常优秀的教授。他们让我认识到了,原来当一个人的价值体系与他所研究的学问相融自洽时,同时在学术和业界都取得傲人的成就是可能的。他们对于学术、工作的热情、严谨以及对自己的每一个身份(老板、员工、教授…)都尽职尽责的处事方式深深影响了我。尤其是Taleb教授,他让我产生了工作几年后继续攻读phd的想法,因为他研究的fat tail (长尾理论),extreme risk (极端风险),EVT (极值理论) 都让我非常着迷。
所有的这一切,都修正、完善、验证着我的价值体系,让我抽离身外以旁观者的角度重新认识自己,同时也更接近真实的、更好的自己。
“背井离乡”还教会我许多事,在这里简单地说一下最后一点我觉得非常重要的人生之课,我想也是我们与这个社会互动的法则,即没有主观能动性等于放弃。
没有人再告诉你应该去做什么,怎么做。如果你想要得到意见,去争取;想要得到资源,去争取;甚至想要得到朋友,想得到关心,想满足、想快乐,都去争取。取的过程必有争,这个争未必是一个你有我便无的竞争,而更意味着自身踏踏实实的主动努力,与他人真诚尽责的主动合作、互相学习,最终通常会迎来共赢,各“取”所需。
现在的我,虽无法准确地预见今后的人生旅程,但在任何时刻都处于“起点”的心态让我觉得充实快乐而无所畏惧。我也给自己设立了一个原则,今后叙述一件事、一段时间都不再用“结束”来描述,而是用“开始”来表达。比如,不再说“高考结束”,而是“大学伊始”;不再说“学生生涯结束”,而是说“职场生涯开始”;不再说“学完了一门课”,而是说“更深入学习的开始”。
而我想除了学习求职,“起点心态”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是必需的。比如一场旅行,不再说“这场旅行的结束”,而是说“期待下一场旅行的开始”;比如一段感情,不再说“旧关系的结束”,而是说“期待步入一段新的关系”;又比如逆境中的日子,不再说“我希望它快点结束”,而是“我相信顺境即将开始”。
拥有“起点心态”,我相信无论身处何处,在做什么,我们自己本身就会是一个永不停歇的新起点。